没想到这一去,却碰上个绝对不想碰见的人,赵府大房,吴氏。
陈氏尴尬无比,半晌才迟疑ທ着上前,朝吴氏福了福身,却没说话。
赵肃一边感慨,远远地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树下,不时翘首张望,又不耐烦地走来走去,嘴角不由微微勾起。
“好小子!你可出来了,等你大半天!”他往赵肃肩膀狠狠捶了一下。
“赵——肃——!你出来!赵肃!”
“什么事?”赵肃也没有问他名字的兴趣。
这样一个ฐ月下来,多的时候能ม拿到一两多,少的时候也有四五百文。在来到这里之前,赵肃还不大理解一两银子是个什么概念,但现在他已๐经能够充分体会到古代人民赚钱的艰辛了。
走走停停,偶尔停下来喝点水休息,赵肃的步子不快不慢,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并不怎么累็,等摘了满满一竹篓的药材,他就转身下山,往县城走去。
赵暖如今也不是当初那个什么也不懂ฦ的二愣子了,这几年他跟着赵肃一起厮混,看着他考秀才,开铺子,心里想做生意的念头就越强烈,只可惜家里老爹说什么也不肯放行,他只好偶尔帮赵肃和陈氏打打下手,趁机学点东西。
“人脉广不一定就好用,里面十有八九都是想浑水鱼的,一旦ຆ你真的有事,他们只会一哄而散,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。”赵肃一笑,随即转了话题,跟他说起自己在这里开分店的设想。
赵暖听得一愣一愣:“你怎么เ就这么เ多鬼主意?”
“我也就是想想罢了,这不是在和你商量么?”
“你说得也有道理,长乐่县不大,去年詹大人调任河南,新任知县跟我们并无交情,为ฦ了长久ื发展,是得合计合计了。”
赵肃有点意外,没想到เ向来没心没肺的赵暖也能开始思考起这些事情来。
“那你说说,如果在闽侯开店,有什么好处?我们和这里的县官也不熟。”
赵暖笑嘻嘻的:“你想考我啊?闽侯离长乐近,也方便,其实我觉得最好是把分店开到京城,天子脚下,首善之ใ都啊!”
“……你想太远了,明年会试,全国举子齐聚京师,卧虎藏龙,我还指不定考到什么名次呢,再说只有二甲â排名前几位,才有希望能留在翰林院,其他都要放外任的。”
赵暖伸了个懒腰:“这不是咱哥俩在随便说说么,其实我还真希望能把唐宋居开到京师,这样你以后在京城做官,就有靠山了,兄弟同心,其利断金,哈哈!”
赵肃全当他在呓语:“先把你爹搞定再说,我真要把你拉过来帮忙,他能ม吃了我。”
即便赵暖现在连个童生的功名都没有,赵慎羽也没放弃让儿子金榜题名光宗耀祖的希望,从前他甚至看不起赵肃,直到对方考中ณ功名,他才渐渐默许自家儿子与赵肃交好。
闲聊间,赵暖说要到前面集市看热闹,赵肃却想到布铺给陈氏买点东西,两人约好见面的地方,便各自分道扬镳。
进了铺子,赵肃直奔那些色泽鲜ຒ艳,起来舒服的布料,不一会儿就买了好几匹。说来惭愧,从前几年家境好转,到เ从福州ะ回来,自己竟也忘了要给母亲买些东西。
待挑好东西从铺子出来,便看见赵暖火急火燎地迎面疾走过来。
赵肃忙喊住他:“这是被狗追呢?”
赵暖急急停下,脸色煞白,抓着他的肩膀大口喘气。
赵肃眼见情形不对,拍着他的背帮忙顺气:“出了什么เ事?”
赵暖好容易能开口说话,凑近赵肃耳边,神秘兮兮:“方แ才我碰见一伙人,好像,好像是倭寇!”
赵肃脸色一变。
起因是赵暖碰到เ一个人跟他问路,虽然口音有点生硬,一开始他也没在意,可那人问着问着,就把话题越扯越远,问他闽侯县里最有钱的人家在哪儿,问闽侯县衙在哪儿。
赵暖疑心顿起,在随口应了几句之后,又远远地缀着对方,看见他跟其他几人会合,凑近了偷听,竟听到他们说的竟不是附近的方言,也不是官话。
在没有来到这里之前,赵肃一直觉得倭寇不过就是一小撮日本浪人,竟还能搅得东南沿海数省几十年不得安宁,实在是我军太过窝囊无能的缘故。
但后来他发现事实并非如此,至少责任不全在明朝政府这边。
这时候的日本正是战国时代,今天不是这个ฐ诸侯战败,就是那个诸侯被抢了地盘,附庸着大名的下层武士自然也跟他们的主ว人一个命运,许多走投无路,流亡海上,就变成倭寇,他们总不可能回头抢日本,所以朝鲜和大明就成了他们的目标,尤其是大明,广阔富饶,传说中有取之不尽的金银财宝,绫罗绸缎。
这些人经历过战火,虽然在战场上被淘汰下来,但战斗力也不是官差衙役可比的,他们小股作战,抢完就跑,灵活也比一般的军队要强,加上还有人给他们指路,抢起来就更加得心应手。
于是这数十年里,东南沿海的省份无一幸免,他们不仅抢东西,还要杀人,很多老百姓辛辛苦苦一辈子,不过也就建了间房子,娶了个ฐ老婆,生了个儿子,结果倭寇一来,什么เ都没了,命还要赔上,一时间哀嚎遍野,惨不忍睹。
前两年浙江那边有了戚继光和俞大猷驻守,倭寇不大敢再侵犯,渐渐地有转移到福建的趋势。沿海百姓谈倭寇色变,就算没碰到เ过的,也听过那些倭寇如何烧杀抢掠的惨事,几乎人人都有种潜在的警惕感,赵暖耳濡目染,对这几人的身份马上有了联想。
赵肃问:“你能确定是倭寇吗?”
“我又没听过倭话,但他们行踪鬼祟,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人,再说了,无缘无故问县衙和有钱人家做什么เ?”
“他们往哪儿去了?”
“我跟了一段,他们好像有所察觉,就没敢再跟,看方向似乎是往郊外去了。哦对了,他们的谈话,我硬是记了半句。”赵暖随即鹦鹉学舌,把那半句话说出来。
赵肃虽然也不懂ฦ日语,更别说几百年前的日语,但语音调子总算还听得出来,十有八九是倭话无疑ທ。
他皱着眉头:“这事可不大好办,没凭没据的,去了衙门,人家也只会把咱们当成傻子。”
赵暖暖过劲来,调侃道:“你不是解元公嘛,名头一亮出来,谁敢不高看三分?”
赵肃微嗤:“知县多是进士外放,怎么会把我这个举子放在眼里,走吧!”
“去哪?”
“衙门。”
“诶诶,你不是说人家不会相信嘛?”
“相不相信在他们,说不说在我们。”
不出所料é,一开始他们甚至连县衙的大门都没能进去,后来赵肃报了身份,对方看在本科解元的份上请他入内,知县大人亲自待客,等到两人把来意一说,对方แ意思意思地夸赞了他们一番๘,末了又闲聊几句,把人送出门。
赵暖懵了:“这是什么意思,他也不说准备怎么办?”
赵肃扯着他往前走:“凉拌!走吧,人家不信我们。”
“要万一真是倭寇呢?”
“那就算我们倒霉,长乐跟闽侯挨着,闽侯真有倭寇,长乐่也不会好到哪里去。”
话虽如此,二人依旧紧赶慢赶回到เ长乐县,也顾不上回家,就直奔县衙。
现在的长乐知县叫杨汝辅,是嘉ล靖三十五年的进士,他们赶到的时候,正是晌午,知县大人还在吃饭,但听说是本次乡试的解元,马上笑呵呵地迎出来:“听说福州府汇集了各地举子,如今还没散去,少雍怎的不多逗留两日,就急着赶回来,本官正打算为你与伯训办个筵席,本次解元亚元皆出长乐,实在是莫大的荣光。”
赵肃歉然施礼:“说来也巧,我们兄弟俩路过闽侯,发现一桩事情,特来报与大人知晓。”
杨汝辅诧异:“何事?”
赵肃将事情缘由á简单说了一遍,末了道:“因为ฦ未能肯定他们的身份,故而闽侯县的知县大人也不相信此事,但不怕一万,就怕万一,还望大人早作准备为好。”
杨汝辅没想到เ对方挑了个ฐ吃饭时间跑来跟自己废话一通,说的还是一件捕风捉影的事情,心下有些不快,但看在他刚ธ考取了解元的面子上,仍然忍住不发作,只是敷衍应了一声,态度已经冷淡很多。
赵肃察言观色,已经知道他在想什么เ,只得客套几句,然后拉着赵暖告辞。
赵暖唉声叹气:“现在怎么办?”
“先回家再说吧,你偷溜出来这么久,也该回去领罚了。”
赵暖愁眉苦脸:“我能不能在你家先住几天?”
“躲得过初一,躲不过十五!”赵肃懒得理他。“我家没空的厢房了!”
“你诓我,西厢房干嘛去了?”